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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他不再过分亲近赫连翊,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些许年来共患难的交情,却仍是因为一副不知真假的画,一身不知何起何来的血脉,而容他不得么?
太子殿下,你是多大的疑心哪!
这么一来,那本来不大坚定,还颇有些度过了眼下的难关后,便混一天是一天的心,就全散尽了,景七终于不再摇摆,他想远远地离开这个冰冷彻骨的是非之地,等大庆的危机尘埃落定,西北的狼烟扫除一空,那便是死,也要死在京城之外,再不回这望月河畔的伤心场。
可叹白无常徘徊阴间千百年,见惯了红尘魂魄飘摇而过,却仍是不明白——人心最可怕处,无外乎“无中生有,以己度人”几个字,赫连翊和景北渊,一个多疑一个多心,真真假假间,恐怕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痴心的那个自顾自地痴心,疑心的那个,也自顾自地疑心。
前世你负我,今生我负你。便是那三生石畔苦等三百年的景北渊,旷世情痴的一颗心冷下来,也不过剩了一地七上八下、百般揣摩的灰。
天性所致,哪来的七生缘定?不过不知道是哪一遭结下的因果,忽悠应了,纠缠几百年,各还各债,好叫那些个悟性不够的痴心鬼神妄加揣度。
赫连翊每夜必要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合眼一会儿,这一宿恍惚间,竟梦见了景七。
那人于他梦中仍是那么一身广袖翩然的青色长袍,长发未束如少年时,就那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他微微笑着。他走上前一步,那人便退后一步,追得紧了,便被风吹起来了似的急速后退。
赫连翊急了,忽然明白何为咫尺天涯,好似触手可及,又永远无法抵达,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带着那么一副轻描淡写、若有若无的笑意飘然远去,心中大恸,忍不住大声一声:“北渊!”
随即脚下一空,如堕深渊,这才自午夜醒转。赫连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竟惊觉湿意。
守夜的于葵正偷偷打盹,被他惊醒,忙过来道:“太子殿下被梦魇着了?”
赫连翊“嗯”了一声,自床上坐起来。
那声“北渊”,于葵听得真真的,心里忐忑,不敢言声,只在一边默默地侍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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