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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他自己顿住了,疼不疼倒是其次,但——但过大的声音就好像可以惊醒什么沉睡在黑暗中的梦魇,撕破完好无损的假面,毕竟发生在忏悔室里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静谧的、是隐秘而安全的。他一只手撑着墙,皱着眉头,开口的时候声音到底压低了:“莫蒂,这个问题我跟你讨论过许多次了,重点从来不是——”
“重点是什么?教义?您的虔诚之心?”加兰嗤笑了一声,“我看未必。”
拉米雷斯愣了一下:是,他们讨论了许多次这个问题,关于一个未成年(那个时候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如何不应该对一个比她大一轮、向神宣誓独身的男人付出什么必定没有回报的、为了弥补对亲情的缺失而衍生出来的对年长者的恋慕。但是其实在此之前加兰很少会反驳他,她会岔开话题,会笑着点头但是不听进去一个字,但是她很少会真的反驳。
“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加兰说,这个时候拉米雷斯才发现他退无可退了,他整个人贴在墙上,由于要把腿和那把椅子挤进同一个狭小空间里而重心不稳。加兰的手心紧贴着那枚十字架,保持着这个动作,手指陷入他衣襟那片黑色的布料里面,“您并不是完全没有选择,不是吗?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有个女孩爱您,而您不能接受她的爱,因为您是属于神的,从教义上这样说没错对吧?可您既不接受她的爱,也不肯疏远她、离开她,虽然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但是却又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这是不是不太对?”
她的声音里有一股难以描摹的笑意。
“当然了,您给自己的理由可能是:虽然不是爱情,但您也对这个人的感情很深厚,毕竟您算是看着她长大。可是,您对这些凡人的爱就这样比得上您发誓要终身侍奉的神,让您宁可每天接受她甜言蜜语的诱惑也不找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方法?您本来有许多种选择的——更加干脆的拒绝我,唾弃我,或者离开这个地方,再过激一点,报个警,向法庭申请一个禁令,毕竟骚扰神职人员怎么说也不算正当行为。您有许多种选择,而不是说‘莫蒂,你知道那是不行的’,说‘莫蒂,等你长大一些就不会这样想了’,然后在我岔开话题的时候顺水推舟地假装这种对话从没发生过。”而加兰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她竟能把一个句子说得又愉快又尖刻,“还是说您以为您是圣安东尼,我是您必然会战胜的魔鬼?”
拉米雷斯可能想要反驳,因为他张开嘴,说:“我——”
他没说下去。
加兰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两颗神父常服的扣子,沿着他的衣襟滑进了衣服里面:她的手也的确和雨或者石头一样冰冷,指尖潮湿。拉米雷斯感觉到她的手指危险地按在他的裤腰上面,指尖压着皮带扣的边缘。
拉米雷斯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希利亚德。”她声音平缓地说道,平缓地让人觉得她排练过许多遍。她的嘴唇终于碰到了拉米雷斯的皮肤,是个轻如鸿毛的吻,但可以把每个字眼都清晰地喂进他的耳中,“因为没人相信一个成年男性会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堵在忏悔室里面,又或者,你知道现在外面正有人坐在长椅上祈祷、这个时间助祭们应该也正在整理祭坛——所以,推开我,跟我划清界限,或者发出声音来,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要不然……”
她微微地歪了一下头,亲吻了他的嘴。
严格来说,希利亚德·拉米雷斯并非没有吻过加兰。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尚未从罗马大学毕业,在假期的时候回菲尔格兰特、去他当时实习过的圣若瑟教堂帮忙,那无非是因为待他如父亲一般的那个老神父的年纪实在太大,而那个小教堂中又没有执事。
他在那地方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女孩,当然了,年幼,寡言,有着全然未发育的纤细脆弱的躯体和大得出奇的眼睛(在现在,莫德·加兰亲吻他的时刻,他的眼前依然会浮现起那双眼睛,并且感觉到罪恶的颤栗)。多年以后他几乎已经忘却了前因后果,一片灰暗的模糊之中只有一个场景的清晰的:他跪下去亲吻那个小女孩的脸颊,然后把自己常用的那串玫瑰念珠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要害怕,”二十五岁的拉米雷斯说道,“上帝与你同在。”
——而在这一刻,拉米雷斯觉得自己真的被上帝抛弃了的可能性倒是大些,耶稣在旷野里受到魔鬼的试探,准没人能想到恶魔还能从忏悔室的神圣一角里滋生出来。此刻,加兰的手指按着他,掌心里就刚刚好硌着那枚十字架,她的亲吻落下来的时候是相当从容的,可其它动作却并没有表达出这个意思。
她的手指探到衣服里面去,触到了那些皮肤,神父常服太长,加兰只解开了中间那部分的扣子,这让她的动作很难伸展开,手腕被卡在衣襟之间。她的手指上有雨的湿润气息,是窒涩的、冰冷的,但是完全没有阻止她更向隐秘之处探去。说不定加兰可以从按在对方胸膛的那只手上感觉到拉米雷斯疯狂的心跳,但是她自己的呼吸倒是很稳,也如同排演了许多次,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
加兰温柔地、冰冷地用手指拢住了他的阴茎,修剪得短而整齐的指甲轻轻刮过那些敏感的皮肤。拉米雷斯猛地一战,他大概碰到了什么东西——椅子,或许,椅背倾斜地撞上忏悔室的木制壁板,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他的喉咙里逃逸出一声极力忍耐着的、低低的呜咽。
(魔鬼引他到高处,顷刻间把普世万国指给他看)
那声音几乎让他清醒了,虽然他的脊背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快感搞得颤栗不止(那只是她的手指,是针,是火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和脊梁),他试图后退的时候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腿在颤抖,而且这个逼仄的环境几乎让人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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