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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声不喜欢回忆闻又夏不在身边的日子。
掐头去尾,其实他们没有分开四年那么久。可一千多个日夜,每个24小时都因孤独而膨胀,仿佛已经浪费了半辈子。
他以为这些痛苦都是自己的,至今才隐约发现好像闻又夏也和他差不多。
“那你怎么不回来东河?”邱声说,他分辨不出自己的语气是叹息还是悔恨,“你回来东河,找我,我们再……”
他说不下去了,闻又夏和他坐得很近,可中间隔着玻璃的距离感又出现了。
闻又夏的眼睛永远澄澈冷静,绝望只停留了几秒钟,他说:“刚开始那一年我基本都在乡岭,前几个月自己过得没日没夜的,成天闷在小房间里不出门。后来,房东介绍我去工作,在村镇的一个小提琴工厂。”
乡岭只是广袤大地上一座不起眼的南方内陆小城,西边是山林,南边有河流与水库。闻又夏想起那个时候的经历,仍觉得不太真实。
他浑浑噩噩,只背着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点现金走出旧火车站时,恍惚间时光倒流了二十年。县城旧却安静,常住人口不多,年轻人则更少了,闻又夏随便找了间写着房屋出租的铺面走进去,城郊的自建房,门市出租做商铺,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走廊,上面几层都是小单间,像他和邱声住过的房子,不过更简陋,他就在这里落脚。
一开始全是痛苦,时间也没能治愈他,只让他强迫自己把过去都封存,然后终于走出了那个房间。闻又夏知道自己看起来十分糟糕,或许还有健康问题,得过且过,自闭好久后刚开始甚至有点交谈障碍。
在工厂的那几个月没挣什么钱,他也没学会怎么修理一把从中折断的琴。
他以为自己会在乡岭待很久,等哪天连早出晚归的日子都过腻了以后就是离开的时间了,找个荒无人烟处,就此去兑现他“再也不见邱声”的承诺。
“然后闻皓谦来乡岭找我了。”闻又夏说,拧起眉,“我本来已经换掉了号码,不知他怎么查的,可能因为我用之前的号码定过火车票后来发票送到了他家,闻老师应该帮了他吧。他自己坐火车来的,挨着一家一家地找,喊我和他回去,因为闻老师生病了。”
邱声“啧”了一声:“生病就去治,他自己没有养老金吗!”
“直肠癌。”闻又夏说。
邱声蓦地停住了抱怨。
“不是晚期,能治。”闻又夏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看一眼邱声没喝完的牛奶,已经冷透了,干脆端起来一饮而尽,“做手术需要好几万,闻皓谦那会儿就是个小学生,听到‘癌症’就慌得不行了。他坐了三天火车后见到我,话都说不清楚急得一直哭……我没办法。”
诚如白延辉所言,了解闻又夏的人都很清楚他容易把人往好了想。那种情况下,闻又夏如果真铁石心肠地放着不管,反而不像他了。
邱声硬生生地把那句“你心软迟早坏事”咽下去——不论如何闻又夏现在已经跟那两爷孙划清界限了——骂人的话在舌尖一拐:“你回东河之后呢?癌症还能好吗?”
“没晚期,还好。”闻又夏掐了把自己,“做完手术,闻老师想让闻皓谦去南桥读初中。”
“然后你们就去了南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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