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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这里绣云回道:“奶奶,姑奶奶原叫素梅跟了姨娘去庄子上。婢子知道这个素梅也不是个安分老实,就这样叫她跟着去庄子上,她心中衔恨,保不齐就同丁姨娘一鼻孔出气,反生事。倒不如就留在家里,也省事,横竖她也是要配人出去。”金氏听了,笑道:“你果然心细,正是这理。”
此时阿鲤同慧儿正睡了起来,吃了奶,余娘子同萧娘子就抱了来见金氏,这双生姐弟,面貌虽同,性气很不一样,那阿鲤仿佛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甚是持重,颇少哭闹,吃饱了就睡,便是金氏逗他,也只张了乌溜溜眼珠子瞅着金氏。倒是慧儿,只是要抱,略放一放在床上就不依,不过二十来日孩子,略逗一逗,就张了没牙小嘴咿呀做声。
这素来都是会哭孩子有奶吃,金氏听得女儿叫,便把心都化了,忙抱了过来,哄着慧儿道:“好孩子,莫要叫哩,娘最疼你。”慧儿又咿呀几声,金氏便道:“是呀,是呀。我们慧儿最乖。”萧娘子就在一旁捂了嘴儿笑,道:“奶奶,小姐还没满月呢,如何就听得懂话呢。”
金氏便笑道:“我同她说话,就觉着她什么都知道一般,没事儿就爱撒个娇。倒是阿鲤,到底是男孩子,不爱理我,他不理我呀,我也不理他。 ”这句话才落,不独慧儿就连阿鲤也发了声,众人都笑,余娘子便道:“奶奶,少爷不答应了,说你偏心呢。”萧娘子便笑道:“从来人家都疼儿子,到奶奶这里却倒个个儿,疼女儿多些儿呢。”
金氏道:“都是我孩子,我哪有分厚薄。只是阿鲤是个男孩子,将来无论是读书出仕还是跟着他父亲从商,都要有个主见决断,顶得起家业,哪能跟个女孩子一样娇养,若是养成了女孩儿一般性子,顶不起自己头上一片天来,才是害了他。”
从来若是一家人家子息上艰难,忽然得个儿子,无论贫富,多有娇养,更有甚者,为着好养活,更当了女孩子一般,就有养成只知温柔风月,不知世情经济绣花枕头,若是有祖宗庇佑,有家有业,还好些,若是家道中落,便苦了那孩子余生。金氏这一番话,却是正中要害。房中众人听了,无不心服。
又说到了晚间苏员外回来,来见金氏,金氏就把白日里苏氏怎样处置夏荷同团圆儿事说了,苏员外道:“我已听宝泉说了,依着我性子,夏荷那贱人敢害我孩儿,就是打死也便宜了她。只是绣云说也有理,不能为个贱人,伤了我孩儿福气。只卖了夏荷去,也太便宜她,我倒是平不了气,我想着把她爹妈也卖了去,方能出了这口气。”
金氏忙道:“相公要卖了他们容易,不知道,怕说你手上没活钱,打发下人呢,就是知道是他们女儿犯错,我们脸上也不好看。横竖他们都在外头当差,进不到园子里来,你瞧不见他们就罢了。再说她爹娘那个年纪,能卖哪里去。”
苏员外听了这话才罢了,又道:“丁氏也是个黑心,我料着她怕你生了嫡子,所以夏荷动手,他就快意,撵好。我只告诉你一句,平安那孩子,不许他知道她亲娘是那样东西。我倒想他认在你名下,你意思怎么样?”
这平安一认在金氏名下,庶子便做了嫡子,且又是长子,金氏如何能答应,这也是做母亲为儿女考虑天性。金氏想了想,笑道:“平安那孩子怪可人怜,妾也当他亲生一样,只是相公想了没有,这都说十月怀胎,平安同阿鲤慧儿只差了八个月都不到呢,小时候还好说,待得他大了,自己一推生辰就知道了他不是妾亲生,那时他自然要问亲娘,相公可想过怎么说没有?。”
苏员外听了便道:“如何不好说,只说他娘死了。”金氏便道:“相公请想,就是死了也有名头,又来历,相公编个不成。妾倒是想着,一般平安是叫妾母亲,就不要告诉他他亲娘是谁,待得平安大了,若是丁姨娘改过了,叫平安知道他丁姨娘所生也无不可。若是丁姨娘还是一般糊涂,只好委屈她了。”
苏员外笑道:“还是你周到。”便问孩子呢,金氏笑道:“相公这时候还问呢,早睡了。”苏员外就在金氏腿边歪了,同金氏商议如何给阿鲤慧儿做满月。金氏忙道:“如今是妹子管家呢,你就该同她商议,你这样越了她来和我说,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她做不好?哪有这样使人。可不是叫人心寒。”
苏员外见了金氏轻怒薄嗔模样,倒是笑了,将手伸了过去握了金氏手道:“我不过白问一句,你倒急呢。可是你同她比同我还好,处处护着她。”金氏啐道:“什么她不她。那是你妹子。”苏员外笑应道:“是,是,是。奶奶说很是。”
却说金氏这番话却叫个人听明白。原是苏氏来找苏员外,要同他说打发丁姨娘去庄子上住事,正走到门前,就把金氏这番话都听了过去,故意笑道:“我哥哥回来了吗?”里头冬竹听了,忙接了出来,亲手打起帘子笑道:“姑奶奶来了?员外正同奶奶说呢。”说了就往里让,苏氏就走了进来,抬眼却见苏员外正从金氏卧房里出来,便迎上去道:“哥哥,妹子是来赔罪。”
苏员外就笑道:“我都知道了,什么赔罪不赔罪,我倒是该谢你呢。丁氏实在昏头,犯了那么多回规矩,早该出去了。”苏氏听了这话,才笑道:“哥哥这话才对得住嫂子。想嫂子自到我们家,何曾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哥哥从前为了丁姨娘那样一个人还冷落她,我都心冷,难得嫂子竟还没怨言,哥哥你可愧不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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