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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竹将药搁在桌子上,又捧了朱漆鎏金八角攒盒过来,开了盒盖,里头装了金钱桔 、梨脯、杏脯、梅干等各式蜜饯,笑道:“奶奶,老孺人倒像是未卜先知,连给你解苦的果子也备齐了。”
原是京里老孺人接了苏员外的喜信,知道金氏有喜后,格外的高兴,几乎要动身回富阳县来,金鹤龄夫妇苦苦哀求方止了。
老孺人到底真心疼爱这个庶女,苏家虽现成开着药铺子,什么滋补圣品没有,老孺人一样遣人在京城大字号的药铺里采买了,又早早齐备了许多小孩子用的事物,又怕金氏害喜,就连蜜饯果脯都想到了,一色是京城里顶好的果子铺祥裕丰的,就遣了管家亲送了许多东西来。
金氏听了,叹息道:“母亲待我只怕比亲生的还好些,我在她跟前那么些年,她老人家连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我。如今天各一方,我竟不能尽孝,如何不叫我心酸。” 冬竹见金氏难过,忙劝:“奶奶,等你生了小员外,把身子也养好了,求了员外一同到京里去,横竖我们家在京里也有生意,奶奶也就能见着老孺人了。”金氏点头,道:“昨儿你们员外恼的很,我也不好问,王大娘究竟做了什么了,竟不许她再来瞧丁姨娘。这母女总是连着心的,我是没法子,母亲总是要到哥哥那里去的,丁姨娘同王大娘都在一个县里,就这样硬生生分了,我怪不忍的。”
夏荷在一边听了,过来道:“奶奶,婢子说句冒犯的话,你也就是太好心了,那个老太婆第一回上门来时,就不该惯着她,更不该同她论什么亲戚,一个姨娘的娘,算什么?如今,她格外的蹬鼻子上脸了,小少爷洗三那日,说的话,简直就该大棒子打出去。奶奶就听婢子一句劝,以后不许那个老太婆进门,大家省事。”冬竹忙道:“奶奶同王氏论亲戚,不过是客气一句,哪里知道她就当真了呢。”
金氏听了这样,也就明白了几分,只是王氏必是说了极不好的话,员外才恼的,又见冬竹说夏荷,就笑道:“罢了,我知道你们都真心疼我呢,我倒有事要啰嗦你们。”冬竹夏荷都道:“奶奶这么说,婢子们不敢当。”金氏道:“我想着如今也要做起小孩子衣裳了,可是你们也知道,外头针线上的都是些男人,做些外头的衣裳,床幔桌围也就罢了,把我孩子的衣裳交在他们手上,我怎么放心。”冬竹道:“可不是,那些男人瞧着就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做工前洗手了没有,小员外的衣裳断不能给他们做。”
金氏听了笑道:“一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怪狠的。我正是不放心呢。想着叫你们顾姐姐开了库房,先亲自挑了料子来。你们春梅姐姐衣裳样子裁得好,如今只能拿出去,叫她裁了样子,再拿回来做。我如今精神不比往日,只怕赶不及,到时保不齐还要你们俩帮手呢。秋月针线上不如你们。”
冬竹夏荷听了,自是满口答应,待得金氏睡过了午觉,主仆三人就到了库房,顾氏早候着了,见金氏来了,忙上前道:“奶奶说一声要怎么样的料子,我挑了给奶奶送去就是了,奶奶若是不喜欢,再拿回来换过,能多麻烦。奶奶走来劳累着不说,这库房整日整日的关着,气味很不好,奶奶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受不起。”
金氏听了,便笑道:“我知道你的孝心,不过是不想我辛苦,这样罢,我只在这里坐了,你开了库房,将去年员外从京里买了来的的上用白细布找两匹出来,再找两匹颜色浅些花样儿活泼些的绵绸来我看。”
顾氏听了,满口答应,因怕石头上冷,先取了自己的帕子在一块青石上铺了,方请金氏坐了,又向冬竹夏荷道:“你们两人好生服侍奶奶,仔细别叫奶奶吹着风,一会子奶奶闹头疼我可问你们。”冬竹夏荷都道是。顾氏方带着两个老妈子进去挑选,不一会就出来了,顾氏手上捧着两匹其色如雪,其软胜棉的细布,身后的老妈子一人手上捧了一匹绵绸,过来请奶奶查验,金氏就在她们手上瞧了,方赞道:“你果然知道我的心,果然挑的不错。”说了就扶着冬竹起身,夏荷就接了婆子手上的绵绸,顾氏自捧着白细布,亲送到了金氏屋内方告退。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金氏就命人将这些料子都送到何管事家里,交在他们家儿媳妇手上,只说:务必请亲自仔细裁剪了,奶奶这里自会差人去取回来。
传言 动怒
且说不几日金氏就遣了苏贵到何管事家里去瞧瞧,若是衣裳样子都裁得了,就取了回来,又吩咐他,春梅如今是何管事家的儿媳妇,不再是里头的丫鬟了,那些衣裳切不可劳动春梅做。苏贵领命去了。一时回来,见金氏交差,说春梅说奶奶吩咐的事,她不敢耽搁,都已做得了。说了就把一个包裹递了上来,冬竹过来接了,放在桌上打开了,果然都是裁好的小孩子衣裳片儿。
苏贵在下头道:“奶奶,春梅姑娘说了,她也做了两件小员外的衣裳,都在料子底下压着,因时间短,手工粗了些,料子也比不得奶奶送出去的这些,请奶奶不要嫌弃,她那里还在做几身好的,等做得了还要来给奶奶请安道喜的。” 说话间,冬竹果然从衣裳片儿下头,翻了两套小衣裳来,捧在手上请金氏瞧了。
金氏看了,不由叹道:“她新怀初抱的,伺候公婆,照应丈夫已够她劳神的,我托她裁那些衣裳片儿,只怕已烦了她,她如何还要做衣裳?哪里分得出这么多神,只怕是晚上熬着夜做呢,我竟是累了她。“ 说了,又向苏贵道:“你捎个话儿给春梅,只说她过得好了,也就对得住我了。”苏贵应了是,就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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