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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卫也是知道沈如兰与崔征事的,故而听着将军两字已是魂飞魄散,不免再劝几句道是:“将军也有后人哩,您这样大年纪,哪里过得了堂,说得了事。”不料老汉已是横眉怒目,大声道:“我自告我的状,与你何干!还不与我传报有司。你想拖延吗?!嘿嘿,你就不怕血溅五尺吗?”说了便做个要撞鼓架的模样。那登闻鼓的鼓架却是青石所垒,真撞实了必定保不住性命,直将监卫吓得手足俱软,扑上去将老汉拦腰抱住,苦苦哀求道:“老翁,您且住,您且住。”老汉犹道:“你休拦我!”
却是自等登闻鼓设后,凡有敲登闻鼓鸣冤,监卫必须报有司知道,有司再转圣听,有隐瞒不报者,罪加一等,若因拖延不报而出了人命,便要以命相抵。是以监卫叫老汉逼得无可奈何,只得来报有司,有司复又来报景晟。
景晟听说,知道必是严勖的部署,不免嗔怒,将手上折子一掷,冷笑道:“一个个真当朕是好性儿。”顿得一顿,又问,“太后那里可知道?”这话问得自是如意,如意满心惶恐,叩首道:“奴婢万不敢违背圣命。”景晟方罢。
却不知这回鸣冤也是阿嫮与陈奉计算,只要一个发难的借口,如意说与不说的,倒也没甚大要紧。果然次日椒房殿有又使内侍来请景晟。景晟拿自家母后无可奈何,只得移驾椒房殿。
待得母子们相见,景晟请了安,在阿嫮下手坐了,问道:“母后唤儿子可是有什么吩咐?”阿嫮先使人与景晟上茶:“元哥儿,你且尝尝这是今年进上的云雾,味儿倒轻。你年少,不能用浓茶。”景晟接了茶,在阿嫮殷殷目光下啜了口,转手搁在一边,道是:“娘,您又不肯听御医话,您便是一定要用茶,也该用些儿红茶,性子温且养胃又不伤神。”阿嫮也就道:“我晚上且睡不着,并不敢用绿茶。”
景晟听说,便道:“娘,您该放开些心胸。父皇在天有灵,也不愿见您如此自伤。”不想阿嫮却道:“并不全是为着你父皇,我心上只不安。”景晟听了这句,到底年轻,脸上不由带出不喜欢来,勉强道:“又是哪个到母后面前胡说了?您身子弱,只管颐养便好,旁的您都不用问,有我呢。”阿嫮收了面上笑容,将景晟看过眼,道是:“圣上这话说得有趣,我是你娘呢,你有甚事不能叫我知道?”说了只含泪道,“我竟不知我这般使圣上厌烦了。即如此,还请圣上使人收拾长乐殿,我搬过去便是,也免得圣上为难。”
景晟看自家母后说出这话来,虽知是作态,可到底不敢放任,忙起身道:“儿子并不是这个意思,母后息怒。”阿嫮冷笑:“我息怒。我倒要请圣上息怒哩!我如今怎么敢生您气呢?您长大了,赫赫扬扬,好一番皇帝气派,说话掷地有声,谁要再把前朝事告诉我,你要拔了人舌头去,好大的威风,我听着哪能不怕呢!”景晟不意这话叫阿嫮听了去,只得辩解道:“儿子不敢。儿子不叫人告诉您知道也是为着您身子。是御医都说您将心血都用空了,若要凤体康健,顶好任事不管。”
阿嫮听着心血用空这句,脸上神色不由一凝,转而又说:“御医说话也能听么?一个个都将病往不治里说,若是治好了便是显他们有能为,若是病不好,也是命数使然,譬如你父皇。若是你父皇还在……!”说了把帕子遮面凄凄切切哭几声,因着阿嫮话中指着景晟不孝,是以景晟再坐不住,额角连着汗也沁了出来,只得起身道:“娘,您这是做甚哩,您这样讲,儿子哪里当得起。阿嫮再不肯放松,依旧把帕子遮了面,不肯与景晟说话,景晟无奈只得撩袍在阿嫮面前跪了。
景晟这一跪,殿中那个还敢再站,一起跪倒,个个将额头顶着地,连着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他们母子俩不好破脸,便拿着宫人内侍撒气。
又说珊瑚跪在殿中,觑着太后皇帝两个不留意,悄悄地使人去请越国大长公主,便是太后不太看重大长公主,到底也是太后亲生,与圣上乃是嫡亲姐弟,旁人不能说的她也能说,旁人不好劝的她也好开口,又说景琰听着母后与景晟起了纠纷,直逼得景晟在椒房殿中跪了,不敢耽搁,立时赶至椒房殿,果然看着景晟在母后面前跪着,母后在一边掩了面,忙上来先将景晟扶起,景晟听着自家母后还在泣啼,到底不敢起身,景琰便与阿嫮道:“母后,好歹给圣上些颜面。”阿嫮哭道:“他自家的主意大得很,我的话他且不肯听,哪里用我给他颜面。”
景晟原已叫景琰府了起来,听着阿嫮这句又要跪倒,亏得景琰扶着,满面通红地道:“母后。”景琰只得劝景晟道:“圣上,太后要甚,您答应了就是,何苦惹得母后不喜欢呢?”
景晟无奈,在景琰耳边将来龙去脉说了又道是:“母后甚也不明白,也说不通哩。”景琰待要再劝阿嫮,只看她双眼红红的,到了唇边的话又止了,烦来劝景晟,只说是:“不过查一查罢了,也好叫太后安心,一定执意不肯,岂不是叫太后伤心?太后素羸弱,为着你我姐弟几殒命矣。”景晟叫景琰劝着,又看母后十分执意,虽不知是为甚,却也明白若是执意不肯恐伤母子之情。
世上事总是如此,立意不坚总是的要吃亏些。景晟在旁的事上虽是见识明白,也算得上果决明断二字,无如面对的是生母,又是打小叫教导得要孝顺,只得退让一二,是以道是:“娘即有慈悲之心,儿敢不从命。只是若是事与愿违,还请娘勿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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