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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齐瑱这里同月娘争吵,顾氏拨在齐瑱房中的丫头香附见着不好,走去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告诉了顾氏知道。顾氏本就不喜月娘,一听自然大怒,带了两三个婆子丫头就到了齐瑱月娘房前,见儿子叫逼走了,她还在这里寻死觅活,哪里还能忍得下气,出口也是毫不容情。
月娘叫顾氏这一骂,倒也不敢寻死了,哭声顿了蹲,又哭道:“就许他骂我父母,不许我辩驳几句吗?天底下也没女婿指摘岳父岳母的理。”顾氏又冷笑道:“有理敢打太公,宝哥儿有理,凭什么说不得?你三妹妹好品貌,当初多少好人家求亲,你父亲只说女儿小,舍不得,一转头就要送进宫去,打得什么主意,路人皆知!”
月娘又气又急又愧,恨声道:“我知道你们母子都瞧我不顺眼呢!我走便是!”擦了眼泪做势要走,顾氏身后的夏妈妈就想出来拉一拉:“少奶奶,太太哪里不疼你?这吃的用的,可都捡好的往少奶奶你这送呢。”月娘本也是装腔作势,叫夏妈妈这一说,脚下就慢了,不想顾氏竟道:“由得她走!我倒要看看,她出了我这个门就别回来。”
这话针一般扎在了月娘心上,别说是月娘这般叫马氏捧在手上疼惜大的,但凡有一点气性的都呆不住。月娘顿足捂面,从顾氏身边奔了出去。画扇绿意两个陪嫁丫头见月娘奔了出去,也只得跟上。
看着月娘主仆出去,顾氏只是冷笑不语。夏妈妈倒是有些心慌,仗着自己服侍了顾氏二十多年,有些脸面,轻声劝道:“太太,少奶奶再有不是,就这样回了娘家,要是把少爷,太太的话学一遍,只怕亲母不肯轻易罢休呢。”
顾氏脸上一笑道:“老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呢,宝哥儿那些话虽有理,也不该由他个做女婿的说,这我也知道。只是月娘这个小蹄子蛮横刁钻刁蛮,宝哥儿那样得意一个人也叫她逼去门了,不趁这会子将她的气焰打下去,日后我宝哥儿还能立足吗?”夏妈妈见顾氏笑得得意,虽一头雾水,还是陪着笑了几声:“太太说得是。可老奴愚钝,是少奶奶回去,我们不接她,就将她撩在娘家吗?”
顾氏拍了拍夏妈妈的手道:“她家三丫头选秀呢。虽说选秀不看门第出身,要紧的是容貌,可这性情也是要紧的。月娘那样刁蛮,由女及母,由母及女,她玉娘的性情自然也要受人怀疑。她谢家一心要攀龙附凤,自然不敢将月娘留在家里,叫玉娘受月娘影响,坏了前程,你只管等着瞧,不出三日,她马氏必然亲身将月娘送回来。”
果然就如顾氏所料,月娘哭着出了房门,到了门上要套车回家,偏管车马的婆子只推说没得老爷太太吩咐,不敢动车。月娘无法,只得使画扇出去雇了辆车,主仆三个这才回了谢家。
起先马氏听着月娘哭诉齐瑱是如何说的,顾氏又是如何发作月娘的,直气个仰倒,立时命人去寻谢逢春进来,叫月娘把事再同谢逢春说了回,要谢逢春找齐伯年说话,自己则要套车去寻顾氏的不是。
可谢逢春沉吟了片刻,又问送月娘回来的齐家下人在哪处,待听得月娘说是雇车回来时,脸上就不太好看了,又想了想,就道:“他们便是无理,这会子也不是讲理的时候。你是他齐家的媳妇,你回家有没有同你丈夫,你婆婆说过?自己就这样雇了车回来,一路哭哭啼啼的,成什么话!你妹妹如今才过了复选,还要州选呢!要叫人知道她有你这样无状的姐姐,将她看轻,我们一家子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月娘听着谢逢春的话,一颗心似沉入冰水一般,连哭也忘记了,张大了眼愣愣瞧着谢逢春。又听谢逢春道:“一会子叫你娘送你回去,只说你得了我病了的信儿才急的,叫你婆婆容了你这回。你婆婆自知理亏,自然不会同你计较,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月娘脸上雪白,颤声道:“爹爹要去这样回去?我这样回去了,他母子哪里还能把我放在眼中。”谢逢春背着手在马氏月娘跟前踱了几步,道:“你急什么。你妹妹那样出色,我料着州选也是不大要紧的。若你妹妹能得了宠,做了娘娘,你还怕你婆婆不来奉承你吗?到时你什么气都能出尽了。”
月娘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指着谢逢春道:“若是她州选叫刷了呢?要是她终选不过呢?要是她一辈子在宫里当个宫娥呢?她除了一张脸,只会在人前哭了叫人替她出头,你就那么肯定她能搏出头?她要死了呢?齐瑱说得一些儿没错,你们就是卖女求荣!”话音未落,就觉得耳畔生风,还没等月娘反应过来,脸上依然着了一掌,却是谢逢春动了手。
马氏一看月娘说那些话,知道不好,过来要拦,已然来不及,只看得谢逢春重重一个耳光将月娘抽倒在地。马氏虽也觉得月娘说得过分了,哪有当女儿的骂自己父母“卖女求荣的”,到底心痛女儿,连忙过去拦着谢逢春,又扭头向月娘道:“快同你爹爹陪也不是,说你错了。快呀。”
月娘跌坐在地上,脸上火拉辣得疼,眼泪扑簌簌地落个不停,只是不出声。
谢逢春看月娘不出声,还要再骂,只见门帘子一动,进来个女孩子,乌漆漆的发,白生生的脸,水泠泠的眼,身量儿婀娜纤秀,正是玉娘。玉娘走到月娘身边,蹲下身去探手扶她,叫月娘一把扫开:“我不用你假好心。”
谢逢春自将玉娘接回来,因要笼络她,所以在玉娘面前一管儿装个慈父,这回叫玉娘撞破自己对着月娘动手,老脸也不由得红了,又见月娘推开玉娘,忙道:“好孩子,你姐姐太任性,我才教训她的。你瞧瞧,你好意扶她她都不理,可见是太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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