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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片刻,厨房里就将第一剂药煎得了,送了过来。彩霞接过捧上床来,对王夫人道:“太太,药煎好了,吃下去就好的。”说了俯□子,伏在枕边,将药碗对着王夫人的唇。王夫人心中气苦,只恨自己如何不死了,转过头去不肯吃药。王夫人摇着头,双眉紧锁,只问道:“你们见着宝玉没有?”彩霞彩云们这才惊觉,王夫人同贾政闹得这样,宝玉竟是人影儿也不见,几个丫鬟互推了一回,还是彩霞出来道:“宝玉来过了呢,看着太太要煎药就跟到厨房里去了,说怕是厨房里的不上心,要亲自看着。太太快些把药吃了,这才能好呢,也不辜负了宝玉一番孝心。”
王夫人听彩霞这样说,心上深深叹了口气,宝玉是她儿子,宝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孝心也是有的,却不能细致到这样,更有一桩,宝玉畏惧贾政,如避猫鼠一般,想是看着贾政雷霆大怒,所以不敢过来也是有的。看着彩霞彩云她们那些鬼祟的样子,更显见得其中有鬼。看着彩霞等又拿着宝玉来劝她,也就张开口喝了。彩霞又说道:“太太你躺着定定神,明儿就能好了。”
她不提明儿还好,提着明儿王夫人心里真是百味参杂,又不好对着几个丫头说心事,只能闭着眼,点了点头。彩霞把空药碗交在了小丫头手上,同彩云两个,一人一边解开银钩放下幔,走出外间,因道:“太太今儿伤了,晚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们倒是别睡了,就在外头等吧,也预备着太太喊人。”彩云点头答应,两个相对坐了,又觉得寂寞,找了彩线来在灯下打络子打发时间,各自无语,片刻之后,彩云忽然就道:“我们在这里坐着,可还不知金钏儿怎么样呢?”彩霞听说,手上就停了会,才道:“大太太也不是心狠的人,想来也不能要了她的性命去。”她们同金钏儿也算是一处长大的,多少总有些情分在,想这金钏儿这回犯的错,便是打死也不算无辜,心上到底忐忑。
却说邢夫人那里原就同王夫人有宿怨,这回看着王夫人对她的孙子们下手,人赃并获的,就勾起旧仇来,不能拿着王夫人如何,却是能拿金钏儿出气,看着贾政同王夫人都出去了,就要命人将金钏儿拖出去活活打死。还是王熙凤顾念着不管是有意无意金钏儿到底是在这回将王夫人拉下马的事中出了大力的,要是她咬死了不肯出声,只怕这回依旧拿着王夫人无可奈何。王熙凤从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更不怕阴司报应,可这回重生,对鬼神深具敬畏之心,所以过来劝道:“太太且息怒。这金钏儿是有不是。珍珠虽是姨娘,她腹中的孩子总是我们家的孩子,也是主子,以奴犯主正是个死罪。只是太太请想,二太太是金钏儿的主子,手上握着她的性命呢,二太太的吩咐,金钏儿哪里来的胆子驳回呢?所以我觉得倒是可宽恕一二的,饶了她的性命也无不可。明儿就叫她的父母进来,叫他们将金钏儿带了回去,永远不许再进宅子就是了。”
邢夫人听了,想了想就道:“我的儿,倒是你仁厚。就照你的意思做去,只当为巧哥宁姐儿积福了。我的儿,还有那傅氏同秋桐两个,依着你的意思怎么样?”王熙凤想了想,笑着回道:“太太,那傅氏心思歹毒,只是金钏儿我们都放过了,只问她的罪,怕她心上也不能服气。左右她也是我们的家生子,我想着二爷虽收用过了好在没开脸呢,就请她的兄嫂进来,将她带出去,由着他们自嫁就是了。不知道,我的主意使得使不得呢?”邢夫人听了,思忖片刻,也就答应了。至于张秋桐,不过生性鲁莽,倒不是大过。且贾琏已死了一妾一丫头,再打发人出去,倒是不好看,不过遣了王善保家的过去把张秋桐训斥一番也就罢了.
一旁的贾敏听了,也点头道:“凤丫头这孩子倒是有敬畏心。”邢夫人听着贾敏夸赞王熙凤,也喜欢起来,脸上笑道:“姑娘不知道,这孩子是真心孝顺我,比之亲生闺女也不差什么。”贾敏就笑道:“便是琏儿也是个好的。你虽未生养,日后却是有大福气的。我看着今儿的事,倒是有些担心,怕你们太得意了,将事张扬开了,倒是耽误了大事。
211小不忍
贾敏这话倒是叫贾赦,邢夫人,贾琏,王熙凤都怔住了,还是贾赦先道:“三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不明白。”贾敏因笑道:“二嫂子到底是我们家的人,她的这些作为传扬开去,虽二哥哥一房的名声尽毁,可连着你们,也未必不叫人说闲话。前些日子,我们家老爷还说了,当今圣上听着巧哥出痘了倒是关切询问了几回,后来又问着巧哥跟着哪个先生读书呢。这虽是圣上仁厚关爱子民,也未必不是记挂着巧哥呢。可别为着同二哥哥他们赌气,倒是连累了巧哥。”
贾赦是个中平的人,也没什么野心,听了这样的话倒也罢了,邢夫人更是个愚懦的,哪里知道贾敏话中深意,倒是贾琏王熙凤夫妇两个听了,贾琏还罢了,林如海原就提点过他,是以他才对巧哥的课业格外上心。王熙凤却是不知道的,乍然听着这些话儿心中就有鹿撞一般,脸上虽还在笑,倒是有些僵硬,想了想就道:“那我们这样慌忙的叫二老爷同我们把房子换回来,外头人不知内情,怕不要说我们趁着老祖宗一病就翻脸不能认人呢。”
贾敏就把王熙凤同贾琏两个都看了看,就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怎么样呢?”王熙凤听说,就有些踌躇,就把贾赦看了眼。贾赦虽承继了一等将军之爵,因着贾母偏心,只能偏居在别院,心上自然有怨气,好容易借着这回贾政之妻王氏将贾母气晕的事好将各自的屋子还回来,若要迟延,只怕贾赦心上不能答应。果然,贾赦就道:“胡说!这屋子原该是我们一房承继的,从前不过是借了他们住罢了,如今各归其位,谁还能说我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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