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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听着常家媳妇的话,知道琏二奶奶心内存疑,不然不能这么问她,欲待辩解,又想主子既然有疑,强辩也无益,若是她再叫了常家媳妇回来,问出底细来,倒是更有罪名,好在琏儿奶奶,驭下也不算严苛,对着常家媳妇这样的尚能容情,不若自己认了,再求个情,许还有出路,就低头想了措辞,这才道:“二奶奶,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强辩。原是我冷眼里看着常家媳妇挪用了东西,不免不甘心,想着一样在厨房里当差,她舀得,我自然也舀得。只是,奶奶,我不过舀了些吃食,再没往哪个管家娘子哪里送东西。”
王熙凤想着这柳家的从来是个不安分的,当年宝玉,黛玉,迎春,探春几个都搬进了园子里住,叫她在园子里的小厨房伺候,她手脚也不算干净,不然,后来茯苓霜一案也不能牵扯了她进来。更有一桩错处便是心大,知道宝玉喜欢女孩子,有意在芳官等几个在宝玉眼前得意的丫鬟前买好,笼络她们,哄着她们挑唆宝玉要她的女儿五儿。旁的且不说,提拔哪个家生子,都是主子们的意见,再有也是管事媳妇们可以说上几句,几时轮到她在背后**鬼。所以这回子正好打敲打敲打,好叫她心生畏惧,听了她求饶的话,把脸一沉,道:“这话说的。你看着人窃盗了,一时没被抓着,心里就不平,起了羡慕嫉妒之意,赶明儿,你要是看着人谋反称王了,是不是也要揭騀而起啊?”
柳家媳妇看着王熙凤脸上虽在笑,说出的话却和刀子一样,背后就隐隐出了汗,忙道:“奶奶,我知道是我糊涂胆大,如今我也知道错了,下回再不敢了。我哪的那些东西,我愿意原样描赔.。”王熙凤慢慢笑道:“这话说得倒像是你有情一般。你们在厨房里当差,少了东西,不是你们描赔,难道,还要别人蘀你们不成。林姐姐,你说,可是不是呢?”林之孝家的在一边站着,听着王熙凤发落柳家的,说出的话句句厉害,大不似平日温和的模样,不知轮到自己时,王熙凤会怎么讲,正胆怯,忽然听得王熙凤叫了自己,忙抬起了头,张了眼去看王熙凤,却见王熙凤脸上含笑微微,一双凤眼微微上勾,带着几分威势,心里更寒起来,不敢答言。
王熙凤也不指望着林之孝家的能说出什么来,又向柳家的道:“若是依着规矩,你也该打上四十板子,发放到庄子上去。”柳家听着也要把她发放到庄子上去,脸上急得发白,顾不得平儿,顺儿,还有旁的丫鬟婆子在,一声呜咽,就在地上爬行几步,到了王熙凤脚前,起个手去拉王熙凤裙角,抬起脸来看着王熙凤哭道:“奶奶,我知道我有错,白辜负老太太,太太,奶奶抬爱,便是把我卖了也是我该的,只是求奶奶看着我那五儿一岁都不到,离不了娘。奶奶高抬贵手,饶了我这回,我日后定然小心伺候,再不敢起贪心的。”说了,一手扯着王熙凤裙角,一面磕下头去。
若是依着王熙凤本来的性子,看得柳家的这样狂悖无礼,早起一脚将她踢了开去,到了这世,她立意要叫平儿顺儿几个在前头把得罪人的事抖做了,自己扮和温和怜下的模样,所以忍住了没发作,饶是这样,脸上也不大好看。平儿顺儿两个看着王熙凤的眉毛都有些立起来了,忙过来,一个拉着柳家的,一个就去扶王熙凤。顺儿是个烈性子,已然出口道:“柳家的,你好大的脸子,在老太太房前,居然拉扯起我们奶奶了,可是欺我们奶奶年轻吗?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奶奶不肯动气,是我们奶奶自己尊重,可不是我们奶奶没气性!还不给我滚在一边儿!”
王熙凤听着柳家的说着五儿,更有几分厌恶,只是碍着在贾母房前,林之孝家的也在跟前,少不得回去要回禀王夫人的,不好做得狠了,就道:“好了,扯开她就完了,在老太太房前呢,这样咋呼,惊动了老太太,岂不是我的不孝。”顺儿平儿答应了,两个人合力,就把柳家的拖在一边。王熙凤皱起柳眉,瞧了瞧裙角,叹息道:“你说得可怜。我也不大忍的。只是你犯了这样的过错,我若是放了你过去,岂不是对常家媳妇不公了?我倒也为难。”说了,就顿了顿,转脸向林之孝家的讲:“林姐姐,你是跟着太太的老人了,熟知太太的脾性,你说,若是这回子是太太在处置,她会怎么发落呢?”
林之孝家的听了这句,心里暗暗叫苦,琏二奶奶这话说的虽心平气和,内里却着实厉害,这柳家的无论处置得轻重,这恶名都是王夫人担了起来,同她琏二奶奶温和怜下的名声无关。欲待为王夫人开解一二,又想着顺儿去荣禧堂传自己时,王夫人说的那些无情话来,想着自己这二十余年来对她赤胆忠心,有了罪名,一样弃如敝履,不由衔恨。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记得小红吧。她是林之孝家的女儿。我一直奇怪啊,为什么林之孝家的也是王夫人陪房,她的女儿却只是宝玉房里的三等丫头。
why?
74奸与猾
林之孝家的因怨王夫人薄情,虽知王熙凤的问话听着温柔谦和,像是请教的意思,实则带着陷阱,回答得一个不仔细,便陷王夫人于不仁不慈;再有,送了她好处的常家媳妇,林之孝家的尚能不顾,何况柳家的从没好处到她跟前,哪里肯容情,所以听着王熙凤的话故意道:“这柳家的同常家媳妇犯了一样的事儿,虽是常家媳妇首肇,也不能只办了常家媳妇,倒放过柳家的去,别说常家媳妇委屈了,便是旁人看了也不能心服。太太虽是好善向佛的,也不能乱了规矩不是。”言毕,低下头退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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