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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我穿着节目组量身定制的导师礼服，站在候场区的阴影里，看着监控屏幕上现场沸腾的景象。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不是因为舞台恐惧——这对顾夜来说是家常便饭——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使命感、不安和潜伏危机的预感。今晚，不仅是对选手的考验，也是对我，对林见清这个身份，乃至对我与沉寒舟之间脆弱同盟的一次公开检阅。

沉寒舟作为主导师，需要率先登场致辞并表演开场秀。当追光灯打在他身上，他从容不迫地走向舞台中央时，整个场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他今晚的状态极好，表演是一首他早期的经典舞曲，经过重新编曲，力量感与成熟魅力并存，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气场全开，轻易就点燃了全场。他完美地掌控着舞台，也掌控着全场观众的呼吸。

我站在侧幕条边，看着他在聚光灯下光芒万丈的样子，心情复杂。这就是他选择的路，用牺牲换来的巅峰。而此刻，我站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却隔着五年的时光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开场秀后，公演正式开始。各组选手依次登场，舞台效果绚丽夺目，表演或惊艳或稚嫩，台下观众的欢呼和掌声此起彼伏。导师席上，我们按照流程进行点评。我尽量让自己的点评专业、中肯，同时不失对选手的鼓励，语气和表情都控制在精心计算好的范围内。陈勋老师幽默风趣，李娜姐犀利直接，王磊老师专业严谨，而沉寒舟的点评则总是高屋建瓴，既能切中要害，又能给予选手方向和信心。我们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偶尔有眼神交流，也迅速移开，一切看起来都合乎规矩。

轮到我所指导的、由秦羽所在的那组登场了。他们表演的是一首情感细腻的抒情歌曲，舞台布景简洁，主要靠歌声和情感传递打动人心。前奏响起，灯光柔和，秦羽站在中心位，开口的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经过之前的波折和调整，他今晚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声音清澈而富有感染力，之前一直无法到位的情感，此刻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唱着关于离别与成长的歌词，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真诚和脆弱，竟然与歌曲的意境完美契合。

整个表演过程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下响起了热烈的、带着感动的掌声。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来，我的调整和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点评环节，陈勋老师和李娜姐都给予了高度评价，尤其肯定了秦羽的进步。轮到我了，我拿起话筒，正准备按照腹稿，先肯定整体表现，再具体点评每个成员的亮点。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太过激动，或许是压力释放后的虚脱，站在舞台中央的秦羽，在听完前两位导师的表扬后，突然情绪失控，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他哽咽着，对着话筒，声音颤抖地说：“谢谢……谢谢老师……我……我特别要感谢林见清导师……如果不是他……他上次骂醒我……我可能……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这种感觉……”

他这一哭，场面瞬间变得有些煽情和戏剧化。台下观众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和鼓励的掌声。镜头立刻对准了我，捕捉我的反应。

我的大脑在那一刻有瞬间的空白。“骂醒”这个词，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精心维持的平静外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五年前的画面——那些被曲解的“指责”，那些被放大的“矛盾”，在媒体的渲染下，如何一步步将顾夜推向深渊……而眼前秦羽哭泣的脸，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被利用来攻击我的“受害者”形象，诡异地重迭在了一起！

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夹杂着恐惧的战栗，瞬间席卷了我。我不是在生气秦羽，而是在愤怒于这种似曾相识的、被舆论绑架的套路！那种被误解、被推向风口浪尖的无助感，如同噩梦重现！

我忘记了这是在直播，忘记了镜头正对着我，忘记了身边还坐着其他导师和台下成千上万的观众。在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御反应驱使下，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对着话筒脱口而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和尖锐：

“秦羽！收起你的眼泪！舞台不是用来哭诉的地方！你的感谢我收到了，但你的表演还存在很多问题！高音部分的气息支撑还是不够，尾音的处理也显得拖沓！如果你觉得被‘骂醒’是件值得炫耀的事，那我告诉你，真正的强者，是靠实力说话，而不是靠眼泪博取同情！”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泼在了刚刚还温情脉脉的舞台上。整个演播厅瞬间安静下来，连背景音乐似乎都停滞了。台下观众愣住了，其他导师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秦羽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失，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死一般的寂静。

我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完了！我在直播中，对一个刚刚完成不错表演、并真诚感谢我的选手，说出了如此刻薄、如此不近人情的话！这简直是导师生涯的自杀行为！

我下意识地看向沉寒舟。他的脸色也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平静从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的痛苦？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我，不再是前辈对后辈的审视，而像是透过林见清的皮囊，在疯狂地辨认着什么！